羅馬研究

漫談古羅馬共和國的選舉(下)

爭取選民支持

羅馬官員的任職期短,有志於最高權力的人,必須無時無刻地給選民留下好印象,不管是政治家或是政客,他們做的每一件事,除了維護自身的利益外,最重要的就是獲取民心。故羅馬比較少看到選前支持率高,任職後滿意度一路下滑的狀況。

對當時的選民來說,在無其他耀眼功績的比較下,通常會以家世考量為最大基準,羅馬人傳統上認為,偉人的子孫會繼承其偉業與高貴的德行。但在依靠選舉才能出任官職的時代,爭取支持是必要的行為,像2014的台北市長選舉,連勝文就不可能只用「我爸是連戰」這招來贏得選民,依然要下鄉working stay,對選民介紹自己仍然是很重要的。
 

普魯塔克說:一個政治家推動公共事務的工具就是人,反倒是他們對於人的各種情形所知不多,這種現象實在極其荒謬。由此可知不管一個人再怎麼權貴,最終也要放下身段去服務選民,即使父親選上兩次執政官、母系則是當時的超級名門西庇阿家的格拉古也不例外:

(護民官)選舉之期已近,他不得不求助於城中的平民,一個一個去請求他們選舉他做下一年的護民官。

─阿庇安《內戰史》第一卷.II

選民眾多的情況下,不可能靠著個人的力量去達成目標,加上羅馬政治人物經常外出任職或征戰,所以羅馬跟現代一樣,也有選舉團隊的運作,這些人協助候選人顧穩樁腳,拉攏選民,《羅馬人的故事》中,整理了一份候選人的選舉輔助成員:

1.家庭訪談員─做家庭訪談者,助選員挨家挨戶拜託對方惠賜一票。

2.沿街拜票員─擁有投票權者只限於有公民權的成年男子,在這些男子前往羅馬廣場工作或到市集時與他們同行,沿路進行拉票的助選人員。

3.沿街拉票員─第二項是在往程中進行,  而第三項則是指在回程中進行同樣工作的助選員,他們在市中心等待符合條件的公民,再送他們返家途中拉票。

4.名人勸說員─以對群眾深具影響力的人物為目標,設法說服他們的助選員。

由於協助者眾多,也許無形中形成了產業鏈,所以當小加圖看不慣候選人總是委託別人代理的行為,還提了法案要阻止這樣的情況:

他(小加圖)說服元老院通過一條規定,選舉期間無論任何職位的候選人要親自向民眾拉票,不得由別人代為請求或在旁邊為他演說發表政見。他的提案不僅斷了大家財路,還使當選人不欠他們情分,一般民眾無法獲得賄款暫時改變貧窮處境。

─普魯塔克《希臘羅馬名人傳─小加圖》

小加圖跟他的祖父一樣,是對傳統文化極力維護的人,但常因為死腦筋而讓提案走向極端。過於正直不喜歡討好選民,結果落得沒有選上的下場。

如果說政治人物選舉季節時身處在羅馬,除了競選團隊協助他之外,也會親自上陣來拉攏選民,他一天的過程可能會是這樣:

在家中先處理受庇護人的請求,這些請求可能是金援、法律上的支持,求職位等等,恩主會透過各種方式達成對方的要求,以確認這些受庇護者之後會保證投給他,之後在適當的時機(在這之前可能有元老院的議事、拜訪其他貴族或私人約會),被人簇擁著到羅馬廣場(Roman Forum)。

下圖是片場模擬的共和時期的羅馬廣場(帝國時期的羅馬廣場格局略有不同,加蓋了很多其他的建築),BBC的連續劇《ROME》就是在此取景
Cineci04

當時羅馬廣場可說是布滿了人群,人們在這裡做日常事務、約會、打屁聊天、討論政治事務、交換訊息等等,所以一有穿著白袍的人被簇擁著出現,肯定引起注目,對羅馬人來說,四周包圍水洩不通的人群,就是一種無上的誇耀和排場。在沒有電視與google可以認臉的時代,候選人身旁的人會喊著他的名字和事蹟,吸引廣場眾人的認識他。

通常在廣場,會有事先安排好、有頭有臉的支持者(可能是某公會領袖,或是頗具影響力的人物),候選人會前去和他招呼交談,營造一種支持度很高的氛圍。如果競選團隊做得好,或是自己的人脈圈夠強大,可以在公共場合會見各種知名人士。就跟台灣選舉季,各個候選人大張旗鼓地去拜訪各界有力人士"聽取建議"一樣,羅馬人民要是在廣場看到候選人與具影響力的名人交流,自然評價會有所差異。

除了會見支持者,候選人有空也會在廣場拜票,這時認臉是一個很重要的技能,有的候選人會用善於記憶的奴隸跟在身邊提醒,但西塞羅在此區塊非常強,根本腦袋內建google搜尋:

因此他不僅盡量記住人們的名字,還要曉得每一個稍微著名人物的住處、產業的狀況,以及他們的朋友和鄰居。當他在義大利任何道路上旅行的時候,能夠隨時指出朋友和自己的田地和莊園。

─普魯塔克《希臘羅馬名人傳─西塞羅》

 

當時的羅馬廣場周邊也是法院開庭的地方,羅馬的法庭是公開的,而且可能會有七、八個同時開庭,人們當時的娛樂就是在不同的法庭當觀眾,如果這家案子不有趣就會跑到另一個法庭聆聽。身為影響歐洲法源的法律民族,羅馬人大事小事都可以告,在路上被糞桶潑到也能控訴對方。熱愛上法庭的大加圖就曾以控告大西庇阿的弟弟作為政治手段,把大西庇阿惹到炸毛。而共和國名人凱撒、小加圖、馬略、蘇拉 ….等等,都因為各種事務上過法庭或以證人身分出席,而西塞羅本人就是一名出色的律師。

在這樣的前提,出庭成了一種吸引注目的條件,一言一行都會給觀眾留下不同的印象,有時候一個得體的辯護或說詞,會讓自身的評價上升許多。

凱撒在羅馬的法庭為被告提出的抗辯,滔滔不絕的口才使他名譽高漲,和藹可親的態度和言談獲得人民的好感,他所表現出的圓融與周到,遠非他那樣年紀的人所能做到。

─普魯塔克《希臘羅馬名人傳─凱撒》

說話的方式容易影響選民印象,但有時候做得太過卻會反效果。例如西元前二世紀末,西庇阿‧納西卡(Publius Cornelius Scipio Nasica)競選市政官時,沿街握手拜票,而後他跟一位農民握手時,發現對方的手因農活而粗糙長繭,於是這位沒下過田的貴族開玩笑的說:

你都用手走路嗎?

─瓦雷利烏斯《羅馬言行集》VII.5

這番話被視為對誠實羅馬人的污辱,於是西庇阿‧納西卡就落選了。

跟現代一樣,候選人就是必須是條變色龍,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視情況變化表情和言詞是必要的。經常性地出現在公眾場合對,若人不在羅馬,也要製造讓羅馬人談論的話題,讓越多選民認識,選上的機率越大。

 

政見承諾

在羅馬,似乎沒有特定的一日讓候選人聚集起來舉行政見發表會或是辯論會,這倒是跟現代會根據政見會的具體性來評估候選人不同,《選舉手冊》上甚至要求政見越模糊越好:

競選活動最重要的部分就是要給人民帶來希望,讓他們對你產生好感。另一方面,無論對元老或平民,千萬不要做出特定的保證,要模糊而天馬行空。告訴元老,你會維護他們的傳統權力及地位。讓商業群體和富人知道,你要的是安定及和平,至於一般老闆姓,無論是演說還是在法庭中為他們的利益做辯護,向他們保證,你永遠和他們站在一起。

其實2016的總統候選人蔡英文,一定程度上是用這個方式提政見的。 蔡英文向來不輕易做實質的政策、或立場承諾。不由得懷疑她的幕僚是不是看過這本書(笑)

但羅馬的候選人還是會對選民做出承諾,例如龐培和克拉蘇聯合競選執政官時,提出的訴求就是恢復因蘇拉政策被取消的護民官權利,此政見獲得羅馬的大好評:

沒有一件事情比恢復護民官,使得羅馬人民更為熱心,甚至到感激涕零的程度。龐培認為他有這個機會是一生中最幸運之事。

─普魯塔克《希臘羅馬名人傳─龐培》

 

喀提林在競選執政官時,由於債務纏身,便聚集了一批與他同病相憐的人做了一番宣示,其中便有類似政策宣示的內容,:

於是喀提林便答應他們取消債務,宣布富人不受法律保護,答應把高級官吏的職位、司祭的位置分配給他們,讓他們放手掠奪。

─撒路斯提烏斯《喀提林陰謀》

實際上像這樣激進的提案,通常不容易獲得支持,喀提林即使說了這些話,但幾次執政官競選都沒有選上,可謂仕途坎坷。

除此之外,選民也有可能會有自身的要求,有點類似現代要候選人表達立場(是否支持同性婚姻?證所稅要怎麼處理?……等),對於此類要求,選舉手冊上給的方向竟然是:通通答應下來!

答應的事情未能兌現,其結果是好是壞不一定,影響的人也不多。但如果你拒絕做出承諾,就會後果不堪,立刻引起一大群選民的憤怒,向你提出要求的人,大多數並非真有所求。因此,在廣場上回絕少數人,好過拒絕在你家門外的群眾。人就是這樣,你坦率拒絕他,他的氣份會更甚於你毀棄承諾,宣稱自己不是不做,而是力有未逮,反倒不會引起太大的反感。

人都是這樣的,寧願你委婉欺騙她,卻受不了坦率拒絕。每次看選舉手冊這本書,都驚訝於作者對人性的理解,歷史之所以不斷重複,我想是因為人性是如此地相似吧。

 

廣告

目前無法在文字史料上找到與選舉廣告相關的內容,所以只能用從火山灰挖掘出的龐貝城,來推測可能的廣告形式。

龐貝城被淹沒時已經是帝國時期的事,當時城內在選市政官,候選人會讓人在牆壁上塗上石灰,請專業人士書寫各種競選標語,不過跟現代比起來,標語算是非常樸實無華(也有可能是因為是行省而不是羅馬首都)。

當時​還沒有發展出小寫,所以都是以大寫來處理,不過從到處手寫文字來看,當時羅馬人識字率並不低。例如下圖這個圖片,可以發現選舉標語是一連串的縮寫
pompeya_2_reducido

L OD LV LA IS VP M OVF
Lollium D(ignum)V(IIS)A(edibus)S(sacris)P(ublicis)O(RO)V(OS),F(aciatis)

轉換過來就是

我懇求你們選出Lollius,他適合道路、公眾和神聖的建築。

其他還有像是:

我懇求你們,選出Aulus Vettius Firmus為市政官,他值得這份公眾事業,再次懇求你選他。

我懇求你們選出Gaius Julius Polybius為市政官.他帶來免費的麵包.

基本上大部分的標語都是這類的公式,我(或某姓名)懇求你們投給XXXXX,說真的非常的樸實,而敵對者最多的手段,也不過就是把字抹掉而已。

 

賄選、暴力、與其他手段

羅馬和我們一樣,競選期間為了打擊對手,會使出不道德的手段,尤其是行賄在共和國中晚期成了一種常態,行賄可以約略分成兩種,一種是慷慨餽贈,另一種則是我們認知上的用錢買票。

慷慨餽贈

這是一種處於模糊地帶的方式,富裕階級為了展現其氣度,會用餽贈的方式爭取民心,餽贈的東西可能是金錢、禮物、表演,或是一棟建築。例如龐培就捐給羅馬著名的Theatrum Pompei(龐培劇院),是羅馬有史以來第一棟非木造劇場。

共和國晚期,凱撒可以說是慷慨餽贈的最佳範例,先前提到過,凱撒在年輕時期借錢來舉辦各種活動和表演,負責督導阿庇安大道的工程時,還自行墊付了不少金錢,也舉辦角鬥士表演,劇院演出,公開宴會等等,深獲民心,阿庇安說他:為了追求榮譽,不惜耗盡家產,群眾非常喜歡他,因為人們總是歌頌那些浪費無度的人

凱撒甚至因為選舉揮霍過度,導致欠債欠太多,差點出不了門:

凱撒當選為西班牙的司法官,但是他被他的債權人羈留在羅馬城中,因為他的政治費用,他所負的債務遠不是他所能還清的,據說,他需要2500萬塞司退斯,才能還清所有債務。

─阿庇安《羅馬史》十四卷 II.8

動彈不得的凱撒只好向克拉蘇求救,克拉蘇除了幫他擔保之外還幫忙支付幾個比較要緊的債務,才讓凱撒順利前往西班牙。

 

賄選

用錢買票這件事,在羅馬是違法的行為,普魯塔克記載,候選人拉票之所以要穿著Toga Candida,是因為若是穿著短炮,會藏錢用來賄選。但到共和國晚期賄選變的猖獗,不管怎麼防都防不住,即使多次立法也無效,到後來還變成了有組織,有系統的活動,這些組織會在各部落設立分部,負責賄賂選民─Interpretes 負責和樁腳討價還價,Sequestres負責管錢、提供候選人賄賂的資金,Divisores則負責發錢。

蘇維托尼烏斯《羅馬十二帝王傳》在奧古斯都傳中曾有提到:懷疑(奧古斯都的父親)受人雇用於在戰神廣場替主人賄選或從事其他活動。

奧古斯都的父親有無做這行我們並不清楚,但可看出在共和國晚期,賄選發展多麼猖狂。我曾經打算在看的史料中,將提到賄選的文字一一標註起來,結果發現根本多的不得了,於是放棄浪費標籤紙的行為,幾乎所有的史家都對這個時代有一致的描述:

那個時代凡是競選官職的人士都要花錢行賄,大部分民眾將他們的選票善價而沽,小加圖抱著很大的熱情想要根絕共和國這種腐敗的風氣,因此說服元老院頒布一項敕令,不論當選任何官職的人士,雖然沒有受到作弊行為的指控,也要到法庭去宣誓保證他的選舉過程清白公正。那些參選公職的人士對此深惡痛絕,特別是為數龐大的選民還是繼續接受賄賂。

─普魯塔克《希臘羅馬名人傳─小加圖》

 

同時代的史家撒路斯提烏斯,寫了一段文字表述他對這個時代的混亂產生的悲哀:(不覺得和台灣的情形有點像?)

一旦財富開始受到人們的尊敬,並且當光榮、軍事統帥權和政權也隨之受到尊敬的時候,德行便開始失去其光彩,貧困被認為是一種恥辱,廉潔反被說成是一種惡意的表現。

─撒路斯提烏斯《喀提林陰謀》

 

西塞羅在書信裡甚至描述:這裡那裏到處都是賄賂,沒有一個長官例外,甚至包括最高長官,政治成了賣錢的勾當,誰都知道走甚麼門路可以飛黃騰達或逍遙法外,但沒人關心是否道德。尤其是龐培還公然賄選,軍事上的天才完全沒有用在政治上,導致他晚節不保。

西元前61年,龐培為了使他的朋友選上執政官,花錢向民眾買票,甚至要大家到他的花園取款,公開的賄賂使他聲名狼藉。

─普魯塔克《希臘羅馬名人傳─小加圖》

小加圖是個名聲和德性都很卓越的人,也曾透露出他二次參選司法官落選,並不是民眾沒有投票給他,而是對手運用暴力與買票。在這樣的歪風驅使之下,許多原本只需要靠既有財產就能活得很不錯的貴族子弟,為了競選就必須散盡家財,喀提林正是借了鉅款來賄賂,但卻一直選不上,導致他在這方面困頓不已,最後聚集軍團企圖推翻羅馬,走向反亂之路。相較之下,欠了天文數字的凱撒,人生態度超正面。

有趣的是,幾個傾向凱撒的作者都選擇忽略《羅馬十二帝王傳》中凱撒賄選的部分,例如蒙森的《羅馬史》,關於金錢的罪惡大多落在克拉蘇和龐培,凱撒方面是避而不談,若是暴力行為,他就以「攝政們」一起帶過;女性粉絲鹽野七生,通常是輕輕迴避,或是假裝沒看到,若是非常喜歡看到白璧無瑕、英雄主義式的凱撒,這兩位作者的書務必一讀。
 

賄選到最後成了一種常態,《羅馬十二帝王傳》提到:凱撒競選執政官時,意欲與敵手合作賄賂選民,反對凱撒的元老院得知後,為了讓他們支持的候選人當選,竟然集資幫忙賄選(羅馬人真的很先進,連集資都有),就連正直如小加圖也不得不承認:此時的賄選有利於國家。

這種歪風甚至影響到政府運作,這群人每天搞賄選都不用做事了:

西元前54年,四位執政官候選人來自不同陣營,互相踩踏作梗,不讓對方當選。他們為競選活動和賄賂投票人花費的巨額貸款使得羅馬的月息忽然由4%飆漲到8%,最糟糕的是,其中三位候選人被控賄選,所以隔年除了護民官之外,羅馬出現了既無執政官,也無其他官員的局面。

當時出任執政官的龐培也沒有調解的意思,隔岸觀火,意圖塑造出讓他登上獨裁官的環境。羅馬共和國沒有因為最高官員的缺席而垮掉,實在生命力堅強。

 

暴力與武力威嚇

共和國後期,軍隊私兵化,握有軍權的政治強人,常常就會把軍隊開到投票會場外,有這樣的後盾,候選人更是明目張膽地攻擊對方。當時的候選人毫無羞恥之心,公然賄賂人民,他們在收受金錢以後,不僅用選票去報答恩主,甚至用弓、劍和投石器為他效命,很多次他們在選舉現場將對手的人員殺死,使得到處染上斑斑血跡。

例如選舉壞事必參一咖的龐培,擔心對方可能會當選,就用暴力對付其他候選人:

選舉那天拂曉,杜米久斯和朋友出來拉票,暴徒等待在那對他們痛下毒手,結果是持炬者被殺死,包括小加圖在內還有幾個人受傷,然後將他們趕進一間房屋關在裡面,直到龐培和克拉蘇當選執政官才放他們出來。

─普魯塔克《希臘羅馬名人傳─克拉蘇》

 

宗教迷信

在現代人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當時的人對宗教之虔誠是我們難以想像的,只要一點神諭小小的不對勁就足以慌張半天,選舉當天要是有不祥的事情發,選舉就會失效,例如某次負責主持司法官選舉的龐培,為了逼退小加圖,在現場說他聽到一聲震耳欲聾的霹靂,用這種宣布惡兆的宗教形式藉口延期選舉,然後趁這段期間趕緊買票,讓小加圖落選。

 

選舉流程

選舉日期

選舉日期並無定制,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變動,以前可能2-3月間選舉,在共和國晚期,選舉季通常在七月,選出的官員會在隔年一月一日上任,但是既定的日期可能會因為各式各樣的因素而延期,有時候一延可以拖至兩、三個月以上。西元前55年的執政官選舉,三巨頭中的龐培與克拉蘇意欲競選執政官,但是又無十足的把握,於是就把原訂七月的選舉往後延(龐培說的話在當時很有份量,元老院都會買單),讓凱撒的士兵在冬營後來得及回去投票,以保證他們倆當選。

 

選舉地點

選舉地點常常跟據時代有所變動,百人團因為在早期有軍事性質,軍團依法不能進羅馬城,投票地點大多在城外的戰神廣場(Campus Martius),而部落大會似乎會依據狀況有所變動,一般來說主要是在羅馬廣場,例如在阿庇安的《內戰史》,曾經有提到護民官選舉是在卡比托山上的廣場(即羅馬廣場)。

但在共和國晚期,投票地點幾乎都是在羅馬城外的戰神廣場舉行,下圖桃紅色線條是賽維安城牆,是羅馬古城牆(凱撒主政時才拆掉),左上粉紅色的地方就是戰神廣場。

martiusmap

下圖是奧古斯都時代的戰神廣場模型。CampusMartius_oppositeend

 

投票過程

選舉時要根據選舉哪種官員來決定召開何種大會,在大會的前一天,主持官員和占卜官會到廣場去設立典禮台(templum),而後占卜官會觀察徵兆,如果出現凶兆,會議時間可能會延到隔天,若是吉兆,而且沒有其他官員宣布不吉之兆(例如某人看到閃電還是UFO、或是有人當場癲癇發作或是暈倒之類的),主持官便可請求官員和元老出席,隔日天亮時,讓傳令官吹起號角召集人民。

這時遠處的賈尼科洛山(Janiculum)會升起紅旗,表示羅馬城內一切安好,早期羅馬外患不斷,所以當士兵們在城外投票時,若是羅馬城有甚麼不測,紅旗便會降下,選舉立即無效,士兵們就要趕快回防,到後來就算羅馬城已經沒有被侵略的可能,紅旗的習慣依然保留下來,要是不小心被蓄意弄倒,羅馬人就會立即停止選舉。(羅馬人對規定的死忠真令人感到驚嘆!)

會議開始前,主持官會進行獻祭及祈禱,之後可能會有個開場白,或是讓候選人做最後發表的演說(羅馬在投票當天都還可以拉票),而後傳令官會大喊;DISCEDITE, QUIRITES!

DISCEDITE是離開、 分開之意;QUIRITES意指羅馬公民們,所以整句話可以翻成:「散開!分成各組。」或是「清空投票區」

這時候選民就會離開前往屬於他們的投票區,投票區是用柵欄圍起來的(後來有用石頭搭建),公民大會據考證可能有至少70個投票區(大約是每個部落兩個),如果是百人團大會,他們會被叫到名為Licium,用繩子圍起來的地區投票。

投票的過程早期是公開的:

每個投票者在通過狹窄的板橋時,都受到監票員的詢問,而監票員把他投的票用點記記在一個特別的表格上。

但是因為周圍的都會知道你投給誰,選民會受到極大的壓力,後來改成秘密投票制之後,流程變成這樣:

每個人會得到一張選票,選民在上頭寫下候選人的名字,通過板橋的時候,把票投到票箱裡。

窄板橋只能容許一人通過,有效避免他人的影響,但是改成秘密投票後,反而使得有意作票的人多了投機的空間,我們沒有辦法得知選票確切的長相,也沒辦法穿越回去實際查看選舉現場,所以很難推測到底如何做票,普魯塔克在小加圖傳記中,曾經提到有人作票的行為:

佛福紐斯(Marcus Favonius)參選該年度的市政官,同樣鍛羽而歸,小加圖願意施予援手,看到那些選票所寫的名字像出於同一個人之手,察覺必定有弊端,就向護民官提出申訴,因而認定此次選舉無效。

下面這張圖是後人推測的情況,但這張繪製的是法案投票,可以看到發的選票寫的是V(反對)和A(贊成),但選舉時除了選票差異外,其餘部分應該差不了多少。

champ-de-mars

下圖是臨摹自涅爾瓦時代硬幣的選舉圖樣,雖然這是帝國時期,但是可以看出板橋大概的形式。

Romans vote upon the pons suffragiorum

 

開票

羅馬共和的開票應該是所有選舉過程中最複雜最刺激的一環,因為羅馬時代不像現代是等全部人投完一起開票計票,而是更複雜的開票程序。

百人團大會是每個百人團一票,共193票,但必須根據等級順序投票,先投先開票,第一等級投票前,會抽籤決定第一等級中,第一個投票的百人團,這個百人團會先開票並宣布結果,通常這個結果會影響到當天意願尚在搖擺的選民,因為第一百人團的結果通常都會選上,所以有些選民是根據前面的結果投票的。
Political development-02

而後就依等級投票,每個等級投完就直接開票,如果說第一等級的18百人團 和 80百人團開票後,某候選人的總票數已達到絕對多數97票,投票就結束,不需要後續的等級出來投票,除非當年的競爭者差距極小,才會動用到第四級以後的百人團。

home

以部落為區分的公民大會也是類似的規則,首先35個部落中,先抽籤抽出第一個部落(principium),這個部落會先投票並開票(也有一說只有先投票),開票結果可能一定程度上影響後續部落的投票意向。

而後其他的部落節省時間會同時投票,要是拖到日落都還用不完,當天程序就報廢,隔天就得重來一遍。後續部落的開票順序也是由抽籤決定,但更刺激是,只要有候選人先得到18票,其他部落也可以不用開票,直接宣布當選,所以唱票的順序常常影響選舉結果,若是候選人支持度差距很小,就會因為順序先後的差異而落選。可見選舉除了自身的努力,還非常需要幸運女神的眷顧啊!

最後,當選者會被宣布兩次,第一次由傳令官,第二次由主持官,因為主持官舉行過祭祀,或許是以此方式對神靈有所交代。

 

罷免

羅馬沒有罷免法,但執政官有罷免權,若是剛選上的準官員被查到選舉過程有違法事宜,就會被現任官員罷免,由後續者遞補,或者重新選舉。

但以人民罷免來說,護民官曾經有被罷免的狀況出現,由格拉古兄弟中的哥哥─提伯留‧格拉古促成,當時他與屋大維(不是後來成為奧古斯都的屋大維)同任護民官,屋大維被元老院收買,意圖以不斷反對的方式阻擋格拉古的改革法案,格拉古軟硬兼施都無法解決這個窘況,於是他召開公民大會,把罷黜護民官屋大維當成是提案請公民投票。

公民大會由35個部落組成,只要獲得18票提案就會通過,罷黜屋大維的提案一路開票,已經有17個部落反對他留任,差一票屋大維就準備下台,這時格拉古突然要求暫停

提伯留‧格拉古要求暫停整個程序,再一次懇求屋大維,當著大家的面擁抱屋大維並親吻他,熱切請球他不要逼迫自己採取如此嚴厲的手段,讓他遭致不名譽的罷黜。據說屋大維為他真誠的態度稍有軟化和感動,眼中充滿淚水,一時無語。

普魯塔克《希臘羅馬名人傳─提伯留‧格拉古》

但最後劇情急轉直下,屋大維拒絕了,於是投票結果出爐,公民大會通過護民官的罷免,屋大維在民眾叫罵聲中,充滿恥辱地離開了會場。

這應該是羅馬有史以來第一次的護民官罷免,格拉古的手法嚴格來說是不正當的行為,但法律上勉強站得住腳,不過我個人非常喜歡格拉古傳的這一幕,根本就是電影戲劇性的手法。
 

罷免是比較激烈的手段,還需要人神共憤,條件有點難,所以有些人也會選擇用架空同僚來達到自己的目的,西元前59年,凱撒曾經因為跟同為執政官的畢布盧斯所爭執,所以在大會提案的時候,叫人倒了一桶糞在他頭上,並以龐培的兵權要脅元老院使提案通過,畢布盧斯被這樣羞辱後,以不出席不理會的方式表達他的不滿,凱撒也就當他是空氣,繼續做自己的事,於是人民就玩笑地把這一年改成:

朱利斯與凱撒執政之年(兩個都是凱撒的名字,諷刺當年只有一個人執政)

 

管理國家大事,不過就是兩場選舉中間的活動罷了 

選上之後,並不代表一切就結束了,在羅馬共和晚期,為了爬到最高位,需要至少三次以上的選舉,羅馬官職任期短,更要抓緊時間收買民心,所以是絕對不能懈怠的,以下這段話引自台灣一位曾經跟著馬英九總統跑選舉行程的周老師,很能體現一位政治人物為了下一次而汲汲營營的精神:

本來就是一選完,就要準備下一次的選舉,整個重頭來過。這種基本概念都沒有,還可以出來談選舉?

爛咖,當然會想休息,在剛選完的時候。但真正的大咖,是直接就進入下一個狀況。沒時間高興,沒時間悲傷。贏了,就更進一步將對手「趕盡殺絕」,讓他們沒有東山再起的資本。輸了,就整個拉回來重弄一次,把上次失敗的每個點都重新「努力過一次」。

─人渣文本:《英派》一書中的潛流

 

大部分的候選人選上後,除了盡自己在位的本分和討好民眾之外,也要實現在競選過程中答應的利益交換,這點是古今皆然的現象,所以在選上之後,就必須開始「還人情」,例如凱撒在執政官選舉中得到龐培的支持,擔任執政官後,自然要給予龐培應有的利益,所謂勾結就是這麼來的:

按照他允諾龐培的,使龐培在東方的工作得到批准。……..騎士階級長期以來請求元老院免除他們對於國庫的欠款,元老院經常擱置這個問題。(凱撒)利用人民,免除了包稅人的三分之一欠款。這個意外的恩惠遠超過他們所應得的,因此騎士們把凱撒恭維到天上去了。

─阿庇安《內戰史》第二卷.II

 

在許多史書的評價,凱撒對自己的朋友皆是慷慨大方,給位子也毫不吝惜:

掌權之後他把自己的某些出身卑微的朋友提拔到最高職位上,當別人譴責他這樣做時,他直接了當的答覆:如果強盜和殺人犯保護過他的榮譽,他也將以同樣的崇高職位報答他們。

─蘇維托尼烏斯《羅馬十二帝王傳》

不過問題來了,公職沒有薪水,要討好人民維繫他下次選舉的名聲,不可能壓榨羅馬城的人,那凱撒欠的錢該怎麼還呢?

根據羅馬的慣例,官員卸任後,便會前往行省任職,正好可以在行省大噱一筆來彌補,就連西塞羅如此節制的人,曾在書信集自豪地表示,從在小亞細亞的行省基利家(Cilicia)回來時,他的合法收益只有220萬賽斯特斯(先前有提過,羅馬一個士兵的年薪是450賽斯特斯) 。更何況是任職於其他更富裕行省的人,如此的致富方式,難怪人人都要選公職。

凱撒在卸任後,受到龐培幫助得以出任高盧總督,後來發展成戰爭,但實際上高盧並沒有直接冒犯羅馬的行為,但凱撒需要掠奪高盧來增加自己的財富,所以找了些藉口引發戰事。蘇維托尼烏斯甚至形容凱撒搶來的金子太多了,不知該如何是好,便把金子低價賣出換成錢,凱撒獲得的收益除了足以讓他還清債務外,還有錢可以幫忙別人:

凱撒的爭戰使他從敵人手裡獲得大量金銀,還有無數的戰利品和財富,他派人前往羅馬用分發禮物的方式拉攏民眾、幫助市政官、法務官和執政官以及他們的妻子,解決經濟方面的問題,因而得到無數的朋友。

─普魯塔克《希臘羅馬名人傳─龐培》


凱撒是靠著戰爭掠奪和利益分配的方式來償還債務,但凱撒在追求權力的路途上是不會止步的,肯定還有後續的支出,這可能部分合理解釋為什麼凱撒那麼吃苦耐勞,因為他跟許多創業者一樣,在事業上花的金額大,但用在自己身上的很少,凱撒在內戰時雖然靠著掠奪國庫賺了一大筆,但是為了博取羅馬城人民的歡心,又需要不斷地花錢,鉅款很快就沒了,根據他自己的著作,他甚至在跟龐培翻臉打起內戰時,居然跟下屬借錢度過難關(那時候克拉蘇已經死了),而且還頗得意自己的方法:

這時,他(凱撒)向軍團指揮官們和百夫長們借錢分給士兵,這是一件一舉兩得的事情,一方面,作為押金,它使百夫長們的心和他緊緊連繫在一起;另一方面,他的慷慨搞賞又換得士兵的愛戴。

─凱撒《內戰記》卷一

我想百夫長們不只是想跟他心連心,而是怕打輸了錢回不來吧。

到後來凱撒為了籌錢,還沒收拍賣龐培派的財產,以換取其他人的支持,這點西塞羅頗不齒,還在《論義務》一文抱怨他。

所以,盧基屋斯‧蘇拉,而後是蓋屋斯‧凱撒,他們把財產從合法的主手裡人轉交給其他人,這種行為不應該被視為慷慨,因為不合法的行為絕對不是甚麼慷慨

 

話說若單從借錢這點行為來看,很難想像這樣的人竟然會給共和國最後一擊,可以從欠錢欠到差點出不了城門,變成喪禮後還有錢發給市民,可以說有史以來最能把借錢這件事用到如此淋漓盡致的人,非凱撒莫屬。套句西塞羅的形容:

當我看到他的頭髮梳的如此整齊,還要用一根手指去撥弄的時候,真想不到這樣一個人會有顛覆羅馬共和國的念頭。

凱撒有趣的地方是,他是天才型的規劃者,但實行的時候常因為太貪心而碰壁,例如執政官的選舉資格被置之不理,如果看凱撒獨裁前的選舉人生,真的是出包不斷,花大錢選上官職卻被元老院陰;想跟西塞羅當朋友,結果不是很成功;就任執政官時一意孤行惹毛元老院;好不容易有了錢可以借給別人賄選,別人還選不上,如果沒有渡過盧比孔河,凱撒也許就只是史書上文采斐然,有軍事才能卻不很出名的人。

但命運女神總是引導諸事萬物到相同方向,強迫它們匯聚至相同目標,骰子已經擲出,內戰爆發,共和國關於選舉的一切停擺了。

 

權力的領悟

隨著凱撒勝利,共和國的制度在凱撒設計下,邁向沒有國王的獨裁制,那些汲汲於選舉的名人─克拉蘇戰死於敘利亞,龐培在埃及被謀殺,小加圖自縊、西塞羅在屋大維的默許下被安東尼所殺,共和最後的餘暉被深深地壓入灰燼之中。

(c) Glasgow Museums; Supplied by The Public Catalogue Foundation

凱撒說:「我不是國王,我是凱撒。」

一語成讖,凱撒拒絕成為國王,將目光放在比國王更高的地方,凱撒自此成為皇帝的代名詞,歷經內戰浩劫後,羅馬從灰燼重生,奧古斯都仿造已逝之人的回憶,創建了共和的假象,但國家權力卻收攏在一人手中,當最高權力的決定權從人民的手中脫離,共和從此宣告終結,羅馬自此邁向帝制。

但選舉還在繼續,歷經了多種不同的形式,直到現在。唯一不變的是,我們還帶著希望,在投票箱中放入那神聖的一票。

 

可看可不看的BOOK亂講堂

終於寫完惹!!現在腰痠背痛覺得超累,原本只打算寫個兩三天,大約5000字就交,結果因為看到一個小問題就狂翻資料,翻資料後又發現更大的困惑,為了避免寫到最後變成無趣的羅馬政制史,在尋找當代行為來佐證時吃了不少苦頭,每天至少花三四個小時看資料,然後寫文寫到半夜,如此斷斷續續寫了將近一個月,刪掉很多想講的,還超出兩萬字,真心覺得研究生活好恐怖!

以前我以為把各種事件串起,就能懂得這段歷史,但真正深入了解後,卻發現原來我甚麼都不懂,若不是聯合報那篇文章,恐怕這輩子都無法理解史書上那淡淡一筆「凱撒決定進入羅馬城中登記成為候選人」,蘊含多少政治算計與個人的無奈,這是初看時無法發現的情感。渡過盧比孔之前的凱撒,也跟普通的政治家一樣,有慷慨豪爽的人格,同時也充滿了對權力與慾望的渴求,展現了真切貪婪的人性,對我來說,這樣的凱撒才是立體的,而不是擺在祭壇上的人偶。

關於文中反覆提到的西庇阿家族,除了這個家族的事蹟琳瑯滿目,最重要的正是因為大西庇阿與羅馬憲政的衝突,在如此複雜的制度中一路突破體制做到執政官,他的破例參選、他的軍事掌控,他的後代引起的騷動,間接導致後來羅馬共和混亂的局面,可以說是一切的開端,所以無論如何也要放進文章中。

撰寫這篇文章時,正值台灣2016總統大選的前三個月,除卻文化差異(羅馬應該沒有換柱這事XD),紛亂的狀況彷彿就是羅馬城選舉的縮影,歷史是不斷重複的回響,或許當事人也沒想過,自己不過是重現古人的魅影罷了。
有些人認為,羅馬帝制的發展是證明民選制度的不可行,在那個交通訊息傳遞不便的環境下,控制龐大的帝國的確是需要更有效率的手段,並不代表帝制是唯一解法。現在資訊傳播飛快,教育程度普遍提高,但台灣人選舉的時候還是在期待明主,而不是民主,這點實在令人困惑,也許民粹和效率低落是其副作用,我終究還是認為要讓每個人有表達意見的權利,眾人的智慧必大於一人的智慧,適當的尊重與妥協,才能以穩健的步伐,前往一個更好的時代。

如果你是從文章第一行看到這裡的人,衷心感謝你(大部分人看到第二段就睡了吧XD),由於這篇文章是工作閒暇時獨立完成,必定有所疏漏,若有任何建議與指正,歡迎留言或EMAIL,資料不足之處,我會儘快改善。

謝謝大家

(全文完)

 

參考書目

由於這次的文章引用的資料非常繁雜(中英西法…..各種書籍、網站、wiki等),列出來的是我覺得比較有用的,其實關於選舉資訊缺乏,大部分的學者研究來源都是一致的,各種書籍看到最後,光看其中一段就知道他引自何處,所以我應該算是把他們看的東西閱讀過一次整理寫成中文而已(拾人牙慧啊….(哭)

本部落格本著科普精神都盡量推薦中文譯本,但羅馬史研究大多是簡體翻譯,閱讀簡體字是一項必要的技能。

第一手史料

《羅馬史》李維
這本沒有中文,我是一邊對照其他史料看出處去找英文翻譯的。李維的缺點就是為了戲劇化可能會編輯史料,但又保留不少政治制度的描述,真的是個讓人又愛又恨的史家。
 

《羅馬帝國的崛起》波里比烏斯 
就算99%研究軍事史的人會引用波里比烏斯的著作,但他在政制史方面似乎就沒有那麼值得後世學者深信,但波里比烏斯是西庇阿家族的親信,他近距離對羅馬貴族的生活與精神描述很有參考價值。
 

《喀提林陰謀 朱古達戰爭》撒路斯提烏斯
每次看都覺得很感傷的史書,身處共和晚期的撒路斯提烏斯描述的一切都是那麼的晦暗。
 

《羅馬史》阿庇安
阿庇安在此著作的內戰史部分是關於共和晚期研究的重要資料
 

《政治學卷-西塞羅文集》西塞羅
這本包含了西塞羅思想最重要的三篇《論國家》、《論法律》、《論義務》
 

《贏了再說 》(或譯選舉手冊Commentariolum Petitionis)
昆圖斯.圖里烏斯.西塞羅
到現在選舉都常常被拿出來講的書,描述羅馬共和晚期的選舉手段。
 

《羅馬十二帝王傳》蘇維托尼烏斯
最值得參考的兩篇是凱撒和奧古斯都,提供了很不一樣的面向探索他們真正的個性。
 

《希臘羅馬英豪列傳》(或譯希臘羅馬名人傳)  普魯塔克
大概是這篇文章中最重要的引用資料,共和晚期人物這麼多的狀況下,普魯塔克能盡量地達到彼此事件不矛盾又互相補充,真的不得不佩服他架構的能力。

 

後世史料

《羅馬政制史》馬爾蒂諾
ISBN13:9787301160060
鉅細靡遺的羅馬官職制度演變介紹,對於深入羅馬官職有非常大的幫助,但非常硬不好啃。馬爾蒂諾在此書花了很大篇幅在反駁蒙森論點,有時候覺得蒙森有點可憐,常常被拿來戰。
 

《羅馬共和國政制》林托特
ISBN13:9787100099912
因為很晚才看到這本,它最大的幫助是將所有的脈絡進行一個統整,在一堆不一樣的說法中至少勇敢指出一個可能的答案。
 

《統治史(卷一):古代的王權和帝國‧從蘇美爾到羅馬》
ISBN13:9787567514676
撒母耳‧E‧芬納
政治架構來說是我覺得寫的最簡單易懂的,本文最初的架構就是參考這本書的內容。
 

《古雅典民主與羅馬共和憲政體制之發展暨其組織運作功能》楊益誠
ISBN:9789572061381

這本沒有在各大通路發售,是很後來才發現的教科書,因為是從中文讀者角度出發,所以比翻譯書籍好懂很多,作者有點出部分中文譯名的問題,我無法判別改譯名合不合適,故文章還是維持傳統名稱。另外本書特色是專有名詞都是拉丁文,造成排版超眼花撩亂,幸好遇見本書時已度過最艱困的難關,能一路順著看過去覺得我超堅強啊!(握拳

 

以下這兩本英文書提供了一些選舉上的細節

《All Things Julius Caesar: An Encyclopedia of Caesar's World and Legacy》
Michael Lovano

《Reconstructing the Roman Republic: An Ancient Political Culture and Modern Research》
Karl-J. Hölkeskamp

 

以下是資料引的不多的參考書

《凱撒戰記》《高盧戰記》
 

《羅馬史》蒙森
 

《古代羅馬史》科瓦略夫
個人蠻喜歡的史家,最開始的官職立論是參考這本著作,只是隨著這篇文章的擴張,只能含淚讓它變成參考書了。
 

《羅馬人的故事》鹽野七生
對初入羅馬史的人來說,鹽野這套書非常實用,不過書名都說了這是"故事",其中有些部分摻入過多她個人的崇拜,導致凱撒的部分無法謹慎使用她的資料。

 

特別推薦

《最高權力》羅伯特‧哈裏斯
透過描述西塞羅的生涯來看羅馬,想輕鬆了解羅馬選舉,可以參考這本實用又兼具趣味的小說。

訂閱
提醒
guest

8 Comments
最舊
最新
內嵌反饋
檢視所有留言
Timothy
Timothy
7 年 之前

真的是長知識了,謝謝妳的努力。

CHC
CHC
7 年 之前

好文。學到不少
古今對照下來真的讓人感觸良多

匿名
匿名
6 年 之前

要有愛才能寫出的文章!

郭浩榮
6 年 之前

book你真棒
佩服你~~~~

匿名
匿名
5 年 之前

推推~長知識了,感謝你的整理~~

匿名
匿名
5 年 之前

相當精采的羅馬選舉介紹,看得出作者對羅馬史研究和史料的應用相當熟悉。凱撒的一生頗歡樂。

丘引
丘引
3 年 之前

實在太精彩了,真謝謝你。要把一個選舉的古羅馬史寫到如此的淋漓盡致,是極為難得的。我目前正在閱讀英文版李維寫的史以及選舉手冊,這是我的大學教授規定我們必須閱讀,並將其運用在我們的選舉角色扮演上。